元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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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萱
得知樂浪長公主薨逝的消息時，我恰在三姐宮中。太和十七年六月，盧公子和樂浪長公主完婚，不久之後，他們二人生下了一個女兒。身體本就不好的公主，在產後身子愈發虛弱。今年也就是太和二十一年七月，樂浪長公主便去世了。
今日，原是我陪元勰進宮赴宴的。宴會結束後，因為和三姐許久未見，我便選擇了留在宮裏和她說會兒話。
內侍通傳消息後，三姐手中拿著的硯臺倏然掉落，墨水染臟了她的裙擺。原本，她要親自為我研墨，讓我寫幾個字看看最近有沒有長進的。三姐盡力平覆好情緒後，才問那內侍道：“什麽時候的事兒？”
“今天上午。”
“那……駙馬如何？”
“駙馬此刻在府中處理喪事，想來不久之後，陛下會親臨公主府致哀。”
內侍走後，三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。想到因為我，他們二人難以相知相守的事兒，我終於開口道：“姐姐，對不起，都是我害的你，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。”
聞言，三姐有些許驚愕，但還是說道：“爹告訴你這些做什麽？都過去了。”
“他就是告訴我了。”我不知道該如何作答，只是這樣說道。
三姐搖搖頭，說道：“傻丫頭，不要這樣說，你並沒有傷害到我。當年，如果你是我，我想，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。當年爹送我入宮，是想斷了陛下將你嫁給元恂的心思，當時，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元恂會被廢。這一切的陰差陽錯，只能說是天命吧。”
對於因我而造成的不幸，三姐並沒有責備我，也沒有對我有任何芥蒂。如果不是她，就不會有我與元勰的今日。與元勰婚後的每一刻相處，他對我的每一分珍視，都會讓我感到三姐的犧牲和爹的偏愛。
回到彭城王府，元勰便告訴我了樂浪長公主的死訊。我點點頭，說道：“我已經知道了，在宮裏時，內侍通報了。”
“幾天後，是七妹的大殮日，到時候，我們得一起去拜祭。”
我點點頭：“公主是你親妹妹，盧公子是我大嫂親哥哥，咱們自然是要去的。”
樂浪長公主大殮日，在京諸王都參加了大殮禮。我也在那日，親眼見到了盧公子。發妻逝世，他的形容變得憔悴，精神也不覆往昔。我很想上前，替三姐安慰安慰他。然而，我並不知道三姐的心思，終究，我沒能把那句“節哀順變”說出口。
樂浪長公主葬禮結束，我隨元勰前去祭奠時，盧公子征得元勰同意，請我前往別室敘話。
我心知他要問我三姐的事情，然而，他沈默了許久，才開口道：“媛華，你姐姐最近還好嗎？”
我姐姐還好嗎？自從上次在她那裏得知長公主的死訊，這麽長時間了，我並未再見過她。她的好或不好，我根本看不見。思之又思，我說道：“我不知道，這段時間我並未見到她。但我想，她一定希望你能好，只要你好，她就會好。”
“陛下對她還好嗎？”
這句話，他經常問我。可是，陛下對她的好不是那種好。我說道：“陛下對姐姐，在物質方面，從來沒有虧待。”
聞言，他陷入了沈思。我的話外之音，想來他也明白。畢竟，陛下專寵馮皇後之事，皇宮內外無人不知。
“你姐姐……如今可懷有皇嗣？”
“沒有。”這些年，陛下經常南征或外出巡行，在宮裏的時間不多。即使在宮裏，陛下也只是專寵如今的馮皇後。況且，我姐姐對陛下並沒有男女之情，她應該已經很久沒有承寵了。
“她孤處深宮，又無子息傍身，這一日日的，又該如何熬過？”
盧公子一聲哀嘆後，我沒有再說話，因為，我也不知道，三姐的日子是怎麽熬過來的。日覆一日的思而不得，此中苦楚，非經歷不能明白。
“媛華，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？”
我最對不起的兩個人便是三姐和盧公子，如今他需要我幫他，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拒絕的。我點點頭：“盧公子請講。”
“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照顧元萱？她今年不過四歲，便沒了母親。古人講，喪婦長女不娶，我怕她養在我身邊，將來的婚姻大事會受到影響。”
喪婦長女？盧公子的言外之意豈不是喪期過後，不打算再娶妻了？我驚道：“盧公子，你……難道……要孤身到老嗎？”
“你知道的，與你姐姐結識之初，我的心願便是娶她為妻。當年，我們都身不由己。如今，公主已逝，我想，沒人能夠再幹涉我的婚姻自由了。”
“盧大哥，你知道的，並非我不願意幫你。只是，我想，你的未來，還是需要有個人的。”
“如果那人不是你姐姐，我情願不要。”
他的回答是那麽的斬釘截鐵，讓我沒有絲毫再繼續勸他的理由。可是，我姐姐已經是陛下的妃嬪了，即使她與陛下沒有孩子，餘生也根本與他不可能。
我答應了他：“盧大哥，你放心，我和殿下一定會把萱兒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來照顧的。”
他鄭重地向我致謝：“如此，我便沒有後顧之憂了。媛華，謝謝你，也請替我謝謝彭城王殿下。”
我一絲苦笑，更覺欠他良多：“盧大哥客氣了，殿下是萱兒的親舅舅，我是她的親舅母，何須言謝。”
盧公子並不知道，因為我，才間接導致了他和三姐的愛而不得。我不敢想，他知道當年之事後會如何對我。或許，今後讓我撫養萱兒，也算是我為自己的過往贖罪。樂浪長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孩子，她沒有同母兄弟，如今，盧公子誓不再娶，他放心托付的人，便只有與三姐最親近的我了。
回府後，我告訴了元勰這件事：“殿下，在盧家時，我在未經殿下同意的情況下，答應了盧公子一件事。”
“哦？”
“我答應他，替他暫時撫養萱兒。長公主離世，盧公子悲痛不堪，故而，為著孩子著想，他想把萱兒暫時寄養在我們彭城王府。”我隱瞞了這件事中三姐和盧公子的過往，只是簡單地告訴了他這個事實，因為我知道他一定不會拒絕。
聞言，元勰只是笑笑，說道：“媛華，你是彭城王府的女主人。這些事情，原本你就可以做主。況且，萱兒是我親外甥女，我應該替樂浪妹妹謝謝你才是。”
我一絲淺笑，說道：“謝謝殿下，我明日就親自去盧家把萱兒接回來。”
元勰撫著我坐下，才又問道：“不過，我有點好奇，盧道裕為什麽不找我其他幾位兄弟幫忙？”
“那肯定是因為殿下與其他幾位殿下不一樣。”我脫口而出道。
他似乎特別認真地問我道：“你覺得哪裏不一樣？”
彭城王與其他幾位殿下哪裏不一樣？想了片刻，我說道：“跟殿下在一起那種安心的感覺，他們都沒有。”我知道盧道裕選擇把萱兒寄養在彭城王府與我有關，但是我告訴元勰他與其他幾位皇弟有不一樣之處，亦是事實。
驀然，他擁我在懷，輕聲說道：“媛華，這種安心的感覺，我一定會永遠都給你的。”聞言，我只是在心中暗暗祈禱，但願他能永遠對我如此，能永遠給我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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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知樂浪長公主薨逝的消息時，我恰在三姐宮中。太和十七年六月，盧公子和樂浪長公主完婚，不久之後，他們二人生下了一個女兒。身體本就不好的公主，在產後身子愈發虛弱。今年也就是太和二十一年七月，樂浪長公主便去世了。
今日，原是我陪元勰進宮赴宴的。宴會結束後，因為和三姐許久未見，我便選擇了留在宮裏和她說會兒話。
內侍通傳消息後，三姐手中拿著的硯臺倏然掉落，墨水染臟了她的裙擺。原本，她要親自為我研墨，讓我寫幾個字看看最近有沒有長進的。三姐盡力平覆好情緒後，才問那內侍道：“什麽時候的事兒？”
“今天上午。”
“那……駙馬如何？”
“駙馬此刻在府中處理喪事，想來不久之後，陛下會親臨公主府致哀。”
內侍走後，三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。想到因為我，他們二人難以相知相守的事兒，我終於開口道：“姐姐，對不起，都是我害的你，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。”
聞言，三姐有些許驚愕，但還是說道：“爹告訴你這些做什麽？都過去了。”
“他就是告訴我了。”我不知道該如何作答，只是這樣說道。
三姐搖搖頭，說道：“傻丫頭，不要這樣說，你並沒有傷害到我。當年，如果你是我，我想，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。當年爹送我入宮，是想斷了陛下將你嫁給元恂的心思，當時，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元恂會被廢。這一切的陰差陽錯，只能說是天命吧。”
對於因我而造成的不幸，三姐並沒有責備我，也沒有對我有任何芥蒂。如果不是她，就不會有我與元勰的今日。與元勰婚後的每一刻相處，他對我的每一分珍視，都會讓我感到三姐的犧牲和爹的偏愛。
回到彭城王府，元勰便告訴我了樂浪長公主的死訊。我點點頭，說道：“我已經知道了，在宮裏時，內侍通報了。”
“幾天後，是七妹的大殮日，到時候，我們得一起去拜祭。”
我點點頭：“公主是你親妹妹，盧公子是我大嫂親哥哥，咱們自然是要去的。”
樂浪長公主大殮日，在京諸王都參加了大殮禮。我也在那日，親眼見到了盧公子。發妻逝世，他的形容變得憔悴，精神也不覆往昔。我很想上前，替三姐安慰安慰他。然而，我並不知道三姐的心思，終究，我沒能把那句“節哀順變”說出口。
樂浪長公主葬禮結束，我隨元勰前去祭奠時，盧公子征得元勰同意，請我前往別室敘話。
我心知他要問我三姐的事情，然而，他沈默了許久，才開口道：“媛華，你姐姐最近還好嗎？”
我姐姐還好嗎？自從上次在她那裏得知長公主的死訊，這麽長時間了，我並未再見過她。她的好或不好，我根本看不見。思之又思，我說道：“我不知道，這段時間我並未見到她。但我想，她一定希望你能好，只要你好，她就會好。”
“陛下對她還好嗎？”
這句話，他經常問我。可是，陛下對她的好不是那種好。我說道：“陛下對姐姐，在物質方面，從來沒有虧待。”
聞言，他陷入了沈思。我的話外之音，想來他也明白。畢竟，陛下專寵馮皇後之事，皇宮內外無人不知。
“你姐姐……如今可懷有皇嗣？”
“沒有。”這些年，陛下經常南征或外出巡行，在宮裏的時間不多。即使在宮裏，陛下也只是專寵如今的馮皇後。況且，我姐姐對陛下並沒有男女之情，她應該已經很久沒有承寵了。
“她孤處深宮，又無子息傍身，這一日日的，又該如何熬過？”
盧公子一聲哀嘆後，我沒有再說話，因為，我也不知道，三姐的日子是怎麽熬過來的。日覆一日的思而不得，此中苦楚，非經歷不能明白。
“媛華，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？”
我最對不起的兩個人便是三姐和盧公子，如今他需要我幫他，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拒絕的。我點點頭：“盧公子請講。”
“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照顧元萱？她今年不過四歲，便沒了母親。古人講，喪婦長女不娶，我怕她養在我身邊，將來的婚姻大事會受到影響。”
喪婦長女？盧公子的言外之意豈不是喪期過後，不打算再娶妻了？我驚道：“盧公子，你……難道……要孤身到老嗎？”
“你知道的，與你姐姐結識之初，我的心願便是娶她為妻。當年，我們都身不由己。如今，公主已逝，我想，沒人能夠再幹涉我的婚姻自由了。”
“盧大哥，你知道的，並非我不願意幫你。只是，我想，你的未來，還是需要有個人的。”
“如果那人不是你姐姐，我情願不要。”
他的回答是那麽的斬釘截鐵，讓我沒有絲毫再繼續勸他的理由。可是，我姐姐已經是陛下的妃嬪了，即使她與陛下沒有孩子，餘生也根本與他不可能。
我答應了他：“盧大哥，你放心，我和殿下一定會把萱兒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來照顧的。”
他鄭重地向我致謝：“如此，我便沒有後顧之憂了。媛華，謝謝你，也請替我謝謝彭城王殿下。”
我一絲苦笑，更覺欠他良多：“盧大哥客氣了，殿下是萱兒的親舅舅，我是她的親舅母，何須言謝。”
盧公子並不知道，因為我，才間接導致了他和三姐的愛而不得。我不敢想，他知道當年之事後會如何對我。或許，今後讓我撫養萱兒，也算是我為自己的過往贖罪。樂浪長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孩子，她沒有同母兄弟，如今，盧公子誓不再娶，他放心托付的人，便只有與三姐最親近的我了。
回府後，我告訴了元勰這件事：“殿下，在盧家時，我在未經殿下同意的情況下，答應了盧公子一件事。”
“哦？”
“我答應他，替他暫時撫養萱兒。長公主離世，盧公子悲痛不堪，故而，為著孩子著想，他想把萱兒暫時寄養在我們彭城王府。”我隱瞞了這件事中三姐和盧公子的過往，只是簡單地告訴了他這個事實，因為我知道他一定不會拒絕。
聞言，元勰只是笑笑，說道：“媛華，你是彭城王府的女主人。這些事情，原本你就可以做主。況且，萱兒是我親外甥女，我應該替樂浪妹妹謝謝你才是。”
我一絲淺笑，說道：“謝謝殿下，我明日就親自去盧家把萱兒接回來。”
元勰撫著我坐下，才又問道：“不過，我有點好奇，盧道裕為什麽不找我其他幾位兄弟幫忙？”
“那肯定是因為殿下與其他幾位殿下不一樣。”我脫口而出道。
他似乎特別認真地問我道：“你覺得哪裏不一樣？”
彭城王與其他幾位殿下哪裏不一樣？想了片刻，我說道：“跟殿下在一起那種安心的感覺，他們都沒有。”我知道盧道裕選擇把萱兒寄養在彭城王府與我有關，但是我告訴元勰他與其他幾位皇弟有不一樣之處，亦是事實。
驀然，他擁我在懷，輕聲說道：“媛華，這種安心的感覺，我一定會永遠都給你的。”聞言，我只是在心中暗暗祈禱，但願他能永遠對我如此，能永遠給我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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